荷兰免疫学家Jacques Neefjes致力于复兴一种自2004年以来在欧洲已经消失的抗癌药物。他表示，这种药物本可以帮助成千上万的人，但由于需求不足，它被撤出市场。

最新研究表明，这种名为阿克拉霉素(aclarubicin)的药物可以比其他形式的化疗更好地改善急性髓性白血病(AML)患者的生存率。如果过去20年这种药物在欧洲可用，Neefjes估计它可以帮助10万人。

荷兰免疫学家Jacques Neefjes

然而，Neefjes的研究之路并不平坦。他曾从中国走私少量药物，从芬兰的冰箱里找到了旧样本，并用一位10年前遇害的荷兰议员的遗产资助部分研究。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Neefjes说，“而且还远未结束。”接下来，他需要生产足够的药物，以在欧洲进行AML患者的临床试验。

AML是一种血液癌症，骨髓迅速产生异常细胞，而不是健康的血细胞。化疗是常见的治疗方法，但一些药物的副作用相当严重。特别是一类称为蒽环类药物的化疗药物会导致心脏损伤，包括在英国和欧洲使用的阿霉素(doxorubicin)和柔红霉素(daunorubicin)。Neefjes说，“通常这些药物只能使用四到五次，以防止心脏问题。”这可能不足以使癌症进入缓解状态，因此研究人员一直在寻找替代方案。

2013年，Neefjes的博士生Baoxu Pang发现，阿霉素有两种作用方式：既损伤DNA，又改变基因的开关。基因开关主要负责杀死癌细胞，而心脏毒性副作用则与DNA损伤有关。

阿克拉霉素也是一种蒽环类药物，在中国和日本被用作癌症治疗。在一次中国之旅中，Pang获得了一小部分阿克拉霉素，并将其带回荷兰。“在中国，你只需凭处方在药房就能买到它，”Neefjes说。

阿克拉霉素 aclarubicin

Pang从这小样本中发现，阿克拉霉素完全不会造成DNA损伤。这意味着它不会有其他蒽环类药物的心脏毒性。这本身就是将阿克拉霉素带回欧洲的一个好理由，但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以及更多的阿克拉霉素。

Neefjes找到了一位曾在几十年前商业化生产阿克拉霉素的芬兰研究员。“她还在冰箱里保存着生产所需的细菌，”他说。

然而，没有资金来扩大生产规模。“这种化合物没有专利，所以工业界对它不感兴趣，”Neefjes说。由于阿克拉霉素的专利已经过期，制药公司没有投资的动力，因为任何竞争对手也可以生产这种药物。这使得研究主要依靠小额资助、慈善和独立资金——对于Neefjes来说，他的部分初期资金来自一个悲惨而意外的来源。

Neefjes的岳母是前荷兰卫生部长Els Borst。2014年，她因对安乐死的立场在家中被谋杀。Borst是推动荷兰允许在特定条件下进行安乐死的立法的主要力量。她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也是一位强有力的患者倡导者。对于Neefjes和他的妻子Andra来说，用她的遗产来支持复兴一种被遗忘的抗癌药物的研究是一种合适的致敬。

前荷兰卫生部长Els Borst

凭借Borst的遗产和来自芬兰的细菌，Neefjes在印度生产了更多的阿克拉霉素，用于他在荷兰的研究。2020年，Neefjes获得了荷兰著名的Spinoza奖，奖金为250万欧元，这对项目也是一大推动力。

与此同时，Neefjes还与上海的临床医生Junmin Li建立了合作关系，后者一直在常规使用阿克拉霉素治疗AML。Li的患者记录显示，阿克拉霉素相比其他化疗药物，提高了AML患者的五年生存率23%。Neefjes说，“甚至中国团队也对结果感到惊讶。”Li尚未对自己的患者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尽管如此，这些令人鼓舞的数据还不足以让阿克拉霉素重返欧洲。下一步是临床试验，而这对Neefjes和其他阿克拉霉素研究人员来说可能提出完全新的挑战。

Neefjes在实验室

“如果你有一种副作用更少、更轻的药物，我认为人们会排队参加临床试验，”Patiëntenstem.nu主席Veronica van Nederveen说。

Jay Sarthy是华盛顿大学的助理教授和美国西雅图儿童医院的小儿肿瘤医生。他希望用阿克拉霉素治疗小儿癌症。“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孩子们因化疗方案而出现严重的毒性反应，”Sarthy说。“所以必须探索这种更安全的药物。”

到目前为止，Sarthy的研究发现从未在美国上市的阿克拉霉素可能作为治疗小儿白血病和淋巴瘤的药物。“我们立即开始准备临床试验。”但缺乏专利意味着制药公司对资助阿克拉霉素的试验不感兴趣。“慈善机构的支持至关重要，”Sarthy说。

另一个挑战是找到足够的人参与临床试验，特别是对AML而言。

“目前环境非常拥挤，”卡迪夫大学和威尔士大学医院的临床血液学家Steven Knapper说。

AML相对罕见，因此任何正在开发的新药将竞争同一组患者进行临床试验。“有一种趋势是转向较新的治疗方法，”Knapper说。也就是说，近年来开发的药物针对AML的根本原因，而不是像阿克拉霉素这样相对成熟的化疗药物。需要有对阿克拉霉素的需求才能使试验可行。

这种需求似乎正在形成中。“副作用少是非常重要的，”荷兰癌症患者倡导组织Patiëntenstem.nu的主席Veronica van Nederveen说。

Van Nederveen自己曾接受化疗治疗乳腺癌，她指出，像阿霉素这样的药物的心脏毒性甚至可能导致一些人需要心脏移植。“如果有一种化疗药物具有更少、更轻的副作用，我认为人们会排队参加临床试验。”